会客厅丨辣妈其实是一百年前时尚
【 半 城 大 话 】今日,由半城主办的《半城大话》第二期,在钟山上的永慕庐举行。知名社会学家、南京师范大学金一虹教授发表了题为《铁姑娘的形象及制造:毛泽东时代的特殊历史遗产》的主题讲演。南京大学商学院朱虹教授主持了讲演。
女性社会角色百年变迁
——国家、市场、男性的共谋
文/陈佳
金一虹以历史长镜的视角,纵观近代中国女性形象的塑造的变迁,探讨知识与国家权力如何成为无形的手在默默影响着女性形象的社会形塑。在毛泽东时代,曾经红极一时、影响千万女性的“铁姑娘”的女英雄形象为何会横空出世,又是如何随着经济改革的到来被时代遗忘。
“其实,我也做过铁姑娘!”“是吗?我的母亲也做过‘铁姑娘’啊!”金一虹教授结合自身经历的开场白引起朱虹教授的共鸣。讲演在愉快的气氛中开始。
▲金一虹教授:是李银河的同学,也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女性研究学者之一。
“你们相信么?我在高校的调查显示,‘女汉子’居然相当受到欢迎!”在讲演结束后,金一虹又与听众就“全职妈妈”、消费社会对女性性化等时下女性关心的话题进行了交流。现场笑语不断。
时代女性是怎么被塑造的
什么是女性?金一虹从汤尼•白露对中国妇女史的研究中获得启发。她给大家讲了女性这个概念在中国文化中经历引进和改造的故事。比如,在清朝中期,中国社会话语中的女性总是处在某种家庭关系中——从父、从夫、从子,来明确自己的定位。
▲性感、摩登的新女性。月份牌暗含了男性知识分子对现代化的想象。
20世纪初,新的社会群体崛起。受西方思维影响的“知识阶层”拥有垄断话语。从当时的《女子新读本》可以看出,女性形象是西方符号与中国叙事的双向交流关系。“女性”是从西方引进的概念,强调的是“性”的差别。知识分子以西方人道主义和性学为基础构建女性形象,用性欲和性选择来替代对女性生育贡献的要求。
▲上世纪初的辣妈。新女性意味着新的生活方式和对母殖新的幻想
“妇女”并非“女性”
早期的共产党员开启了另一套女性革命话语。他们批判使用“女性”,认为这是对女性的性化,而将英语中的woman翻译成“妇女”。“妇女”属于政治经济学范畴,强调社会生产与妇女的关系。
建国以后,国家掌握了对时尚妇女形塑的话语权。
▲离婚登记,用以发动家庭革命
国家政权确立以后,妇女形象“被解放”的象征作用降低了。而出于组织动员妇女的需要,国家推动了忠诚、无个人私欲与绝对服从的妇女形象生产。之后,生产“女劳模”意味着妇女能否获得劳动者身份决定了妇女在国家生活中的政治地位。“女劳模”既象征和证明政权的合法性,也具有道德教化和经济动员的功能。
▲第一代女拖拉机手梁军
铁与姑娘的结合
“劳模”是去性化的。而“铁姑娘”则有着鲜明的性别标记。“铁”既代表坚强,代表奋斗精神,也代表对组织的的忠诚,而“姑娘” 则是性别身份,以及年龄和未婚的重要标识。原来基于意识形态生产出来的单薄苍白的形象一下子变得丰满起来。经过不断加工、提升、抽象化,这成为了一种符号,正契合了文革“正当性”政治修辞的需求,也受到当时社会思潮普遍化的支撑,给当时底层社会一个话语表达的机会,背后潜伏着一种隐形的权力模式。
▲申纪兰,1952年全国劳动模范,后连任12届全国人大代表。
然而,未婚的“铁姑娘”却没有精神传人:一旦结婚,就回归夫权家庭。而在文革结束后,“铁姑娘”却迅速地被时代遗忘。这与美国的“女子铆工”形成鲜明对比。1943年在二次大战中的“铆工罗西”形象,于80年代被女权主义重新提出。现在“铆工罗西”已成为美国历史上著名的女子形象。
▲美国Glamour杂志2009年让一干当红的少女明星“扮演”了美国历史上那些著名的女性形象。
本应是“铆工罗西”的精神姐妹,中国的“铁姑娘”形象在80年代遭摒弃。男性知识分子“不敢爱铁姑娘”,女性也开始重新“找回女人味”,从“打工妹”到“少女”、“小三”、“辣妈”……中国女性进入一个重新被性化的过程。这为消费主义的进入清扫了战场。即使后来姗姗来迟的女性主义,也只是以“自由选择”为名,无法对抗全面性化的到来。
女性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遭遇性化,甚至在怀孕、生产这些原本与性无关的过程也不能避免。女性于是迎来一个充满雄性荷尔蒙的时代,男性的欲望被彻底合法化了。
半城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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